噩梦一样的8月终于结束了，系统性悼念一下


今年七月我进行了一些暑期实习，内容大约是在北京周边的垃圾填埋场和转运站里暴晒，并且每天要手抄五千字报告。抄到第五根笔没水的时候我妈给我打电话：你要我给你把单反带回去吗

我说好，结果她第二天又给我打电话，说你爸要你自己来广州拿。

他们两个出于一些很常见的原因（家暴，感情不和）分居两地，至今约莫十年，关系好得有如普通同事，两个人分工合理：一个赚钱，一个带孩子，带到今天带出了一个抑郁症，剩下两个还没成年。人在见不到彼此的时候可能就会产生一些迷迷朦朦的滤镜，原理类似雾里看花，我大约一年半没和我爸见面，此刻又听我妈讲，说哎呀，你端午节不是说要来看他又没来吗，他现在还在念……语气欢快活泼，全然不像刚搬去武汉家徒四壁时候当着我的面一边痛哭一边抽烟的样子。我也忘了成年前每次见到他都要被打到身上淤青却不认错的那些时刻，垃圾场的味道让我觉得亲情甜美……

我就一口气买了当天的高铁坐回去。

到达时间刚好能和我妈在高铁站意念告别一下。坐上车在路上已经很晚了，我说：你过两天带我去你那个私人诊所体检一下吧，我这两个月有点胸闷背疼。
我爸开车：20岁体什么检，睡一觉就好了。
我：这半年我身子都有点虚。

我爸：咋了，你打胎了吗？

他的语气相当轻松自然。我惊呆了……我很难再复制那个时候的感受，太微妙了，让我瞬间回想起来了整个家庭的扭曲关系……我在他们眼里是人吗，他们真的懂得什么叫尊重吗？我一年半前说对家庭死心了，但这个时刻我还在失望。

这是整个灾难的导火索。

第二天我弟弟想去山上游泳，他也就把我拉上了，盘山公路九曲十八弯，到达目的地以后他们玩了一天，我在厕所里吐了一天，下山回家以后又绕一道，我只好又吐一道。次日他同学聚会，一个中年男人往我杯子里斟白酒。
我看向他，他也看我，脸上展露出一个肥腻的笑：给刘叔叔敬一杯。
刘叔叔过后还有10086个王叔叔张叔叔。我回家以后又吐了，抱着马桶有一点没一点地吐，抱着马桶差点睡着。我喝醉之后脸色惨白，意识清醒，疼痛仿佛一万个蜜蜂的倒刺整齐挂进我的脑沟里。

第三天我们大吵一架。我崩溃了。崩溃随着分手达到一个顶点，那天我走在马路上，热浪把视线都熏得很不真切。我走在马路上，看着面前的车意识飘忽，心想：他为什么不把我撞死呢？

回家次日我就在精神卫生中心确诊了。第一次去的时候时间很匆忙，医生快下班了，问我有什么需求，我说给我点稳定情绪的药就行。她批得特别爽快，叫我去拿药，我犹豫了：你都不用给我做什么检查吗？
她看着我笑了：你在说我这个医生不专业么？
我说没有，她又说，我做这一行快二十年了，你们身上是有一些特别的东西，大概聊几分钟我就能判别出来吧。
我还是觉得扯，但是有药吃就很好……说实话我不是很想活着了，阻碍我自杀的唯一原因是怕疼

我回家倒头就睡，很累，起来我妈抱着我病历质问我：家庭原因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说话，她接着说：你睡不着不知道不玩手机吗？
最后问我，那你要不要退学

后面几天我们试图一些交流，说到导致我不再信任和爱他们的一些事情。而当我指出他们在这些事情上处理欠妥的时候（我和他们两个分别交流过），他们的反应惊人地一致：那难道我们作为父母就必须完美，不能犯错吗？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懒得赘述了，大概就是我经历了一些校园霸凌，差点脑子开花，肇事者是我同桌，全班最垃圾的男孩，我当时和年级第一搞对象，班主任针对我，把我俩安排在一起。他用木头板凳砸我（没砸上），趁我中午睡着了对着我自慰，把脏东西擦我校服上。
我觉得这种事发生在一个14岁小女孩身上她哭得天崩地裂也没什么问题吧，然而我回去和父母讲述得到了什么回应呢
我妈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爸笑着问这个男的是不是喜欢我？
我喜欢你妈呢

后来还发生了很多类似的小事，比如我高中被冻得三个月不来例假我妈直接塞我一根验孕棒：快点搞完了去上学
我爸也很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问我是不是打胎是很正常一个事情，完全没觉得这是某种冒犯……

原生家庭真的会让人崩溃

不是说作为父母不能犯错，你们在作为父母之前是人，当然会犯错，我也容许你们犯错。但是生完三个孩子了，最小的那个已经10岁了，到今天，你们还觉得你们当年处理事情的态度没有问题，“你的班主任处理了这个事，还要我怎么样啊？”
我就很无几把语，也说不出来什么为人父母不需要考试这种话……我自认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宽容的人。你捅伤了我，你哪怕把我捅得血流如注，只要你意识到自己是错误的，我还会愿意和原来一样爱你。

但错误也是有某些底线的……面对这种态度，我没法将你们再视作我的父母，只能想象是两个陌生人……但凡对我的爱，有一分是将我视为孩子的，我收到的反应就绝不会这样。我是器皿，是畜生，是宠物，是音乐盒，是录取通知书，我唯独不是你们的孩子……太痛了，太累了，而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期许了

挺累的！9月也没有对我好一点，上班的第一天被剪刀划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到今天还没好。日子会好吗，生活会好吗，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但我已经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了